彤学专访｜“我想改变更多人”

你好，彤学们！

你们来自于不同的地方，

带着各自的故事。

生活时常有失偏颇，

保持对生活的热忱很难。

但这看似不起眼的日复一日，

请相信会在将来的某一天，

突然让你看到坚持的意义，

终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别人的梦想！

每天早晨6：10分，小东会起床去操场跑步。800米的道，跑上3圈。这时候其他同学都还没起。他跑得很稳，步伐始终不急不徐，直到最后半圈依然保持着速率。

跑停之后，再走上半圈，汗水淋漓，但是呼吸已然平复。这时候天空放亮，校园起床铃声响起，路灯刚刚熄灭。

小东是由彤程基金会资助的一位杉树生，在云南普洱镇沅一中上学，今年九月就要升入高三。

他的班主任占老师说，小东刚开始并不是一个热爱运动的学生，他总觉得自己没有运动天赋，什么项目都不行。2019年刚进高一的小东，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中考成绩在班级里是倒数的，个子挺高，却很瘦弱，低着头，都没有正视老师眼睛的勇气。“只是上课时候他的眼神，那里面有渴望，有用心，有很强烈的要求，不知不觉我就想了解他，帮助他。”

小东的家离开学校110公里，在田坝乡一个叫做“山背后”的地方。坐一天一班的中巴车在山间蜿蜒三个小时后，他的爸爸还要骑摩托到巴士站接他上山回家，一直绕一直上，最后走过一段泥土陡坡，就到了。

这几间灰瓦房是小东的家，在海拔1929米，家的周围是梯田年岁悠长的茶树。两只黄黑的大狗远远就迎了出来，绕在小东的脚下，一路摇着尾巴护他进门。

父亲母亲是一对憨厚木讷的中年人，高原和辛劳的生活带给他们了黝黑和皱纹，还有温和的微笑。

老师来了，从老师进门到落座，他们都搓着手不知道如何开口。早在老师踏进门前，他们就清扫了进家的土路和院子，擦干净了小桌和小凳。桌上满满的，是自家蜂子酿的蜜，自家产的核桃和用自产的茶。母亲坐在厨房门口刷着茶杯，刷到锃亮。厨房里柴火旺着，炖的是刚杀的鸡，香气满溢。

小东的父亲去年在山上种烟叶的时候摔坏了腰。做完手术现在绑着腰带，在家休养。母亲喂的猪，养的牛和鸡鸭，成了家里唯一的收入。

因为偏远，农作物是很难换来钱的，可是无论如何也得想些办法，家里的二女儿正在昆明读中医药大学，小儿子读着镇沅最好的高中，这对夫妻非常自豪。所以在他们心中，自己一天随便吃点，多做点事都不要紧，孩子们的学费怎么都要凑齐，娃娃读书才是正路。

厨房很暗，只有西边一角从屋顶漏进来一点光。小东说，是家里养的猫跳上屋顶，把陈旧的瓦片踩碎了，之后就这样开着天窗，也没去修补。

他看着柴火灶边忙着炒菜的母亲，“他们平常就不动火，随便吃一口填饱肚子，所以我妈妈有胃病。”

大姐在思茅成了家，二姐和小东寒暑假才能回家。夫妻二人每天只默默地劳作，现在唯一的念想就成了给还在念书的孩子攒足学费。

小东的父亲有8个兄弟姐妹，他排行老七，之前一直照顾着年迈的父母直到他们逝去，接着又照顾着天生聋哑智力迟缓的大哥。这位大伯，精神很好，外衣干净整齐，他从头到尾都挂着笑。

屋前屋后都是山，离得最近的邻居家看着近，走去却要爬半天山。小东从小就在这片山间放牛，采菌子，在山坡上打滚儿。

与老师一起来小东家家访的孩子说，羡慕小东这样自由自在的童年，小东也挂着笑说，“我也好想试一试大城市里出门坐车去游乐场的童年。”

母亲不停让小东往桌子上端菜，有自家熏的腊肉，自己种的菌子和苦青菜，自家鸡下的蛋......班里的老师于心不忍，感叹说他们过年都没有吃的这么好。家里的腊肉，通常都是给孩子带去学校的。后来老师几个商议好按照人头付饭费，才都安心吃饭，真的很香。小东吃了好几碗妈妈做的饭。

告别时候，我们终于听到和听懂父亲说的话，“谢谢老师，小东要乖”。而母亲只是笑着摸了摸儿子下巴上的一粒青春痘。

出山的路依然辗转，小东一直沉默着。忽然想起他的室友和同学对他的评价，“他话很少，但是很善良，非常乐意帮助别人。”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回忆起初见时的小东，“那时他头也不抬，像做错事一样，规规矩矩坐着回答问题。大姐打零工，二姐要高考，家里经济压力很大，他每天吃饭都不敢吃饱。”她很心疼，还留了QQ联系方式。起先收到的消息都很消极，“爸爸摔伤了，自己成绩不够好……” 不久，小东好像慢慢在变化，当了课代表，当了班长，参加了演讲比赛，主持了文艺晚会，还参加诵读经典……

小东的班主任说，高一下学期疫情期间的网络课程，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小东。他协调了网络课程的很多事务，发布通知，提醒作业等等。

小东的认真，踏实，和在班级群里的活跃，得到了所有同学的认可。校园开放，新组建的文科班成立，小东顺理成章成了大家的班长。令老师欣慰的是，他有些犹豫，却没有推辞。

小东现在是313班和杉树班两个班的班长。看着他脸上和他父母亲一样温和的微笑，和直视你的眼神，想象不出来他曾经的自闭和压抑。“你知道，占老师和杨老师，他们一直一直在帮助鼓励我。有一次班会，他们不仅一起表扬我，结束后，杨老师还搂着我的肩膀，夸奖我。我记得很牢很牢。还有演讲时候同学的掌声，就是一点一点在给我力量。”

其实生活依然清贫，每天早晨跑完步他只买一杯米汤一个鸡蛋，就回教室早自习。午餐晚餐也只是一份蔬菜一份米饭，一份加点肉丝的小荤菜是难得的奢侈。

晚上九点半同学们夜宵的时候，他再去操场跑上20分钟。这个男孩子依然因为省钱而吃不饱肚子，因为要用功睡不饱觉。只是现在他敢于面对这些，不再以此为负担。

最近一次的周考，他是全年级第一名。数学老师说，小东就是那个上课困了就站起来继续听课的学生。

小东第一时间选了文科，其实他的理科成绩也很优秀。他要报考师范学校，他想当老师，想回到家乡当老师。

一路过来，是老师把他从阴霾里拉出来。他知道，从山背后的家走进高中，再有一天从哀牢山和无量山之间的小镇走去更远的地方，那是老师们为他披荆斩棘开的路。“我真的很想把我得到的这么多来自老师的鼓励和教诲传递给更多的学生。老师可以把我改变，我要改变更多人。”

小东坐在自己家院子小凳子上，一边摸着凑过来撒娇的大黄狗和小猫咪的脑袋说到，他最近向杉树公益咨询杉树支教项目的事。也许还太早，他还要在先工作挣钱孝敬父母，还是先实现理想做公益支教之间犹豫，只是他很坚定，从学生，到老师，这是自己一定会走的路。